第10章

　　10.

　　五年。

　　八个人挤在腐臭阴湿的囚室里。

　　冬天的铁窗灌进刺骨的寒风，唯一一条破棉絮被同监舍的「大姐头」强占。

　　我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一日三餐都是那些发馊的馒头，飘着几根烂菜叶的冷汤。

　　我常常饿到胃痛，半夜翻来覆去……

　　刚去的时候因为「不懂事」，脸被狠狠按进肮脏的污水里。

　　十几双手将我浑身上下掐得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听我愤恨地讲完这些。

　　陆嘉许抖得更厉害了，泪水汹涌滚落。

　　双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呼吸。

　　似乎因为悲伤过度而喘不上气。

　　可落在我眼里，只觉像个小丑。

　　「我不知道……清奕……我以为现在的监狱环境不像以前了……我以为你只是被关起来而已……」

　　我忍不住踹向他的心口，恨声说道：

　　「是！现在即便监狱也是人性化管理！可我是被你重点关照过才进来的犯人，监狱里肯定也有和你沆瀣一气的人，认为我和你有深仇大恨，才会为了讨好你而对我施加特殊待遇，你难道想不到吗？」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声嘶力竭。

　　明明我才是那个差点被强暴的受害者。

　　明明我是迫不得已才会拿起砖头只为自保。

　　可他们却说我是贱人，是婊子，勾引男人不成就下此狠手。

　　而我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来自那个曾经被我视为挚爱的男人……

　　「还有，检察院的胡主任是你的好朋友吧？」

　　闻言，挣扎着爬起来的他煞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灰败。

　　「清奕，你……」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脚：

　　「你告诉我，好好表现，争取减刑的机会，你还在外面等我，可是结果呢？」

　　「五年，整整五年，你认为我少坐一天牢就是对他们的亏欠，所以找人修改审核意见，让我硬生生挨到最后一刻，一次次碾碎我的所有希望。」

　　「你现在来说，不是你的本意，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在他越发激动的哭声中。

　　我长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冷冷地看着他：

　　「陆嘉许，我再告诉你件事吧。」

　　「我入狱的第二个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那个孩子，死在了十天后的一次“意外斗殴”里。」

　　他的表情消失了一瞬。

　　眼睛死死瞪着我平静递过去的那张泛黄的B超单。

　　半秒后，他整个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支撑的提线木偶，摇摇欲坠。

　　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疯狂地旋转扭曲。

　　他想吐，想哭，想喊。

　　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直到视线重新聚焦，看到我已经退出几米之外，按下了手机上的三个数字。

　　他才狂吼出声：

　　「不！清奕！我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你……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他艰难地站起身，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周后。

　　陈校长将我叫进办公室。

　　将一个破破烂烂的信封递给我：

　　「这是早上有人扔进门口的保安室里的，小李他们只看见那人穿得破破烂烂，手上还有伤，扔完东西就跑了。」

　　「你看，这写着你的名字。」

　　看到歪歪扭扭的「许清奕收」几个字。

　　我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缓缓拆开信封，里面有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和一张脏兮兮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