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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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外乡的旧友为我在太医署谋了个顶好的职位,每月光俸禄就高达十两,比我以往一年的收入还要翻上数倍。
除了给宫里的人看病以外,有时也会代表朝廷下乡,为附近的贫苦百姓治病送药。
因此我的病人们地位悬殊。
可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见了我都无比尊敬。
宫里的达官贵人们见我一个人带着孙女不方便,当即就向圣上请愿,将她一并招入太医署内,成了给我打下手的药童。
同时更是为了让她能在日后传承我的衣钵。
不光如此,他们还送了我一栋四进四出的大宅院供我们祖孙俩居住。
这宅院宽敞得能让五十余人齐聚一堂。
我那原先攒了大半年本钱才勉强建好的小药铺根本无法与之同日而语。
而至于我有时背着药箱前去探访的那些乡镇,民风更是淳朴到令人咋舌。
某日,我遇到一位被孙子推着车来看病的老者。
他病得很重。
然而能救命的药材偏偏是所有草药中最为昂贵的。
斟酌几秒后,我决定实话实说,好让他们对后续的费用有个心理准备。
哪知我刚一讲完,他孙子便带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亲属朝我靠近。
我大惊,还以为这帮人是对价钱有怨言,盘算着把我暴揍一顿再抢走药材。
可他们走到我跟前便扑通跪下,齐刷刷地哭着对我说:
「华大夫,您尽管治。我们虽然穷苦,可绝不是什么刁蛮无理之人。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定不会拖欠您一文钱!」
老者的孙子更是泪眼涟涟地跪在我脚边,泣不成声:
「不瞒您说,为了爷爷的病,我把这方圆百里能找到的大夫都求了个遍。可他们要么担心救不了而拒绝接诊,要么张口就要几十两银子的天价。」
「只有您,医术高超,价钱还如此公道,真可谓是再世啊!」
我为他说的话而动容,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治病救人乃医者天职,诸位快快请起。无论如何,老夫定当全力以赴,不必担心!」
这边刚平复好家属们的情绪,不远处又颤颤巍巍地走来一位举着拐杖的阿婆。
我一眼便认出她是昨天来找过我的病人之一。
她年纪比我都还大上一轮,双眼浑浊,腿脚也不利索。
这样都还要来找我,想必是遇上了什么要紧之事。
我的心悬了起来,担忧会不会是因病情加重,前来讨要说法。
谁知阿婆女儿恭恭敬敬地向我递上几串铜板,替她母亲解释道:
「华大夫,这是还您昨天的赊账。我娘自打回去后就念叨着您的好,说您看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钱没带够就干脆不收了。」
「可我娘坚称绝不能寒了好人的心,这不,今天起个大早拉着我赶山路过来,说什么也要亲自把这钱给您还上!」
望着因常年农作而晒得黝黑的母女俩,我有些于心不忍,不愿再接过她们的辛苦钱。
旁观的老者家属言辞恳切:
「她们说的没错,华大夫,您就收下吧。您一向行善积德,这钱本就是您应得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华大夫这般的正人君子,就算说他是天神下凡也毫不为过!」有人连连感叹。
「有了华大夫,以后咱们镇的人都有救了,有救了啊——」白发苍苍的阿婆一字一句地掩面痛哭。
他们情真意切的话语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渐渐抚平了我心头的忧虑。
我很欣慰,以至于接过铜板的双手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行医数十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这样设身处地为我考虑的病人。
我将手中的医术握得更紧了些,暗自发誓要尽可能地治好他们所遇见的任何疑难杂症。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带着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为人们看病问诊。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然置身于无思无虑的仙境时,一行不速之客的到访又骤然把我拉回了冰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