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伪修罗场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店里没什么客人，唐佳琳抱着电脑坐到窗边剪视频。
她有一个美食视频号，是从她开始学烘焙一起做起来的，现在有三十多万粉，搬出来这两天，唐佳琳一直在思考以后的人生方向。
烘焙店开了几个月，还没开始盈利，但她和于朗离婚——虽然他名下财产都做了婚前公证——以他这三年的婚内收入，不管能分给她多少，应该都不用急着去找工作。
唐佳琳决定先好好运营自己的视频号。
正忙得投入，好友曹暄端了杯咖啡过来，给她放到桌上，唐佳琳看她一眼，随口说：“谢谢。”
“不用谢。哎，于总今天联系你没有？”曹暄手按在椅背上，欠身过来问。
唐佳琳眼都懒得抬，看着屏幕答：“没有。”
“是吗？真奇怪，我看着外面停的那辆车挺像他的。”
唐佳琳终于抬头，顺着好友的视线看向窗外，果然外面路上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宾利。
“是于总吧？”曹暄问。
“嗯，别理他。”唐佳琳收回视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曹暄作为好朋友，自然支持她的决定，但是于总这时候来了，应该还是在乎唐佳琳、想挽回的吧？
她忍不住问：“你不过去看看？”
“看什么？有事他自己就进来了。”唐佳琳放下咖啡，继续剪她的视频。
外面车上，于朗将唐佳琳和她闺蜜这一番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眼看唐佳琳丝毫没有出来找他的意思，于总面子挂不住，当即转动方向盘，想调头回公司。
唐佳琳她们这间店开在居民区，门前车道本来就窄，还有不少违规停车的，于朗很少在这么窄的路上开车，费了点时间才调过头来，正想一脚油门离去，就看见有辆车停进他刚才停的地方，接着熄火，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是看见于朗的车，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宾利，特意多看了两眼，于是于朗也就着这几秒看清了他的脸。
方子俊？他怎么来了？唐佳琳果然跟他有联系！
于朗看着方子俊大步进了烘焙店，唐佳琳站起来迎接，再顾不上面子，靠边把车停下，大步流星走到烘焙店门前，伸手拉开门，正听见方子俊说：“……实在没心思办婚礼。”
店门上装着风铃，唐佳琳听见有人进来，下意识望过去，正好跟面带冷笑的于朗对上目光——他怎么又回来了？刚刚曹暄不是看见他车开走了吗？
“哎哟，于总来了。”曹暄见好友只看了她的怨种老公一眼，就不理会，忙笑着打招呼。
于朗矜持地缓步走近，方子俊盯着他看了两眼，面露惊喜：“于朗？”
声调之兴奋，居然跟于朗昨天在六年前听到的差不多，他斜眼看过去，冷冷问道：“这谁呀？”
这问句显然不是问方子俊的，唐佳琳最讨厌于朗摆傲慢无礼的总裁架子，直接当没听见。
曹暄却隐约嗅到一点修罗场的气息，于总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左右看看，微笑介绍：“这是琳琳高中校友方子俊……”
“于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方子俊好像丝毫不尴尬，依旧态度热情，“咱们还在校篮球队做过队友呢，那年校际篮球赛……”
他怎么还是这一套？于朗不耐：“把隔壁四中打哭了，我还请你们吃了烧烤，是吗？”
方子俊连连点头：“对对对，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有什么事？”于朗再次打断他，冷冷问道。
唐佳琳听不下去：“于总是不是把这里当成自家公司了？”
他进来这么半天，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讽刺他！于朗气得怒视唐佳琳。
唐佳琳只淡淡看他一眼：“方师兄是我店里顾客，不劳于总过问。”接着转向方子俊，语气瞬间变得温和亲切，“是想把结婚蛋糕退掉是吧？”
“啊……”
方子俊本来察言观色本领一流，刚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于朗，惊喜之下才没察觉这对夫妻间暗潮汹涌，此刻看出他们在闹别扭，忙说：“不是不是，只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婚礼暂时取消，先不用做了。”
“婚礼还有暂时取消的？”于朗满腔妒火熊熊燃烧，忍不住出言讥讽，“再说就一个蛋糕，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是不知道电话号码，还是不会发微信？”
“……”
看来他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方子俊还想求于朗帮忙，生怕他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我路过，顺便过来说一声。”
于朗哪里肯信，“顺便？你……”
“于朗！”
唐佳琳真没想到他连这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来，默念三遍“在离婚了”，才能冷静地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居然当着方子俊的面提这个！
于朗气得上前两步，走到唐佳琳跟前，咬牙切齿问：“什么状态？”
方子俊不等唐佳琳答话，赶紧告辞：“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啊。”
曹暄也紧着说：“我送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唐佳琳深呼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电脑那儿走，同时反问：“你说什么状态？分居离婚状态！离婚协议看了吗？”
“张口闭口离婚，怎么，”于朗气冲冲跟过去，“急着找下家？”
唐佳琳气得回头要骂他，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到了嘴边，她忽然觉得悲哀，冷笑道：“你都这样说了，不离婚等着过年吗？”
于朗那话冲口而出，本来也有些后悔，但听见她这么说，怒意立刻又压过了悔意，“你敢说你高中时候没有喜欢过方子俊？”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事，但是：“那又怎样？你在国外留学时没交过女朋友吗？”
于朗没想到她直接承认，还反过来质问他，顿时恼羞成怒：“想离婚了，承认了，当初你怎么不说清楚？”
唐佳琳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也没问过啊。”
“我怎么没问过？”
“你什么时候问的？”
“我……”于朗忽然停住，脸上神色变幻来去，最后又变回那张居高临下、写满傲慢的总裁脸，“过去的事就算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要离婚？”
唐佳琳嗤笑：“你再问一百遍，我都是这句话，请你和你的律师尽快看完离婚协议，联系我们，否则我会考虑起诉离婚。”
于朗一直盯着唐佳琳，见她从始至终目光坚定，神态也很冷静，一丝赌气的痕迹都找不到，心里终于有点发慌，他下意识移开目光，胡乱点头：“行。”然后转身就走。
“哎！”唐佳琳以为他是同意离婚了，想叫住他，把涉及财产分割的事说清楚，也好尽快走离婚程序，但于朗走得飞快，三步到门口，推开门就出去了。
曹暄从外面进来，一边往外看一边说：“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谁知道？”唐佳琳想想于朗来了说的那些话，又有点生气，“疯狗一样，跑来狂吠一通，一句正事不说就走了。”
曹暄扶着椅背大笑：“这么快就从狗变疯狗了吗？”
“那你听着他说那些是人话吗？”唐佳琳坐回电脑前，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我倒觉得于总这是吃醋了。”曹暄也跟着坐下。
“那不是更有病么？好好跟他过日子的时候，他连话都懒得跟我说，现在要离婚了，跑来翻旧账吃这种陈年老醋？图什么？”
而且于朗是怎么知道的？她暗恋过方子俊这事，只跟两个要好的朋友说过，其中一个就坐在她面前，另一个早已离开本市，不再联系，估计连她和于朗结婚了都不知道。
还有，他为什么说问过她？他们好像没怎么聊过高中时的事，因为她学文他学理，连教室都不在同一层楼……啊！
是有一次。唐佳琳想起来了，那还是他们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偶然聊起当初虽然是高中同届校友，但没有交集，高中三年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于朗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她高二时总跑去他们四楼是偷看谁。
她又不傻，当然不会在刚谈的男朋友面前，承认当初暗恋别人，只说是去找玩得好的女同学，于朗当时好像不相信，还冲着她笑得奇奇怪怪，再想想他刚刚质问她怎么不说清楚的样子……。
“他不会以为我是去看他的吧？”
唐佳琳知道于朗自恋，但真不知道他居然能自恋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