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梧桐木
“都听阿母的。”对于这事，柳婵衣素来乖巧，鲜有意见。
用完早膳后，两人便坐了马车朝宫外去，身边只带了秋水和秋雨。
殊不知，昨日九王爷拒绝皇上赐婚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但这都与此时的柳婵衣没有关系。
卧佛寺位处于城外，依靠山林，此时正值秋季，山中草木却不见半点枯黄，也正是这个原因，许多百姓对卧佛寺极为信任，卧佛寺才得以在这云都有极高名望。
纵是名寺，自有它一番规矩，这长阶谁都可上，只是不可乘坐轿辇，只许徒步行走。
柳婵衣是柳夫人唯一的孩子，打小是被娇惯着的，走路的日子极少，去哪也是乘着马车。
不过像这种场合，柳婵衣还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只因她明白阿母在这事上不会娇宠于她。
路途稍有遥远，柳婵衣走到寺前时，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有些顺着鬓角滴落在地。
柳夫人自是瞧见了这一幕，有些心疼的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一点点的为她拭去汗珠。
“辛苦小雅了，可要休息会？”
柳婵衣轻缓的摇摇头，笑着说道：“不辛苦，阿母和我慢些走吧，方才阿母走的那么快，小雅都有些跟不上了。”
“好。”柳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速度是快了些，小雅这才大病初愈，怎能受得了这般。
心里不禁涌上几分自责，柳夫人知是自己问题，这边便多留意起柳婵衣的状态。
“两位施主可是柳夫人和柳小姐？”
才刚踏入卧佛寺，一个僧人就走上前来。
“是，法师这是？”柳夫人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疑惑，她来这前，并未先通知任何人。
“阿弥托佛，了悟师父说今日您二位会来，让我多加留意。”僧人单掌立在身前，对着两人施了一礼。
“原是了悟大师，当真是料事如神。”听见这话，柳夫人当即便信了，浮现满意的神色。
“两位随我来吧。”僧人话音刚落，转身便准备带路。
柳婵衣多年前随母亲来过一次，对这里印象并不深，对了悟大师自然也没有柳夫人那般敬畏。
但是刚才的事情却让她有些瞠目结舌，柳婵衣砸吧砸吧嘴，这了悟大师确实有真才实学。
随着僧人转了几道地方，就见了悟大师一身僧袍坐在树下，双眼紧闭，身边空无一物。
没有石凳吗？
扫了一眼院中的布置，柳婵衣微微蹙眉，下一秒却见柳夫人学着了悟大师坐在了地上。
这下倒是让柳婵衣惊诧住了，但也只是一会，很快便提起裙角坐在了阿母身边。
秋水和秋雨站在院子外等候。
“阿弥托佛，小施主可已大好？”了悟大师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柳婵衣身上。
柳婵衣本意是来当个吉祥物的，没想大师开口就是询问自己，愣了愣神，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已是好全了，多谢大师几日前相助。”
“小施主是有福之人，即便贫僧未做什么，小施主也会平安无事。”了悟大师说话平缓，几乎不含波动。
柳婵衣只是轻巧笑笑，并未说话。
若自己真是有福之人，梦中的自己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可要是换个角度想想，兴许自己真是有福之人，才会梦见自己的未来。
“不管如何，那日还是多谢大师出手了，昨日小女梦魇，也是您为小女诊断，不知，小女今后可还会出现这般状况？”
柳夫人说着，又多了几分伤感。
“施主莫急，小施主得了眷顾，才会梦魇，今后之事，贫僧也不能妄下定论，小施主心气平和，梦魇便也不会有机会入侵。”
之后两人便谈论些其他事宜，单看柳夫人说的话，她与了悟大师似乎很是熟悉。
柳婵衣耐不住寂寞，坐在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提出自己在寺中走走的需求。
对于女儿的要求，柳夫人向来不善于拒绝，这次也一样。
只是多嘱咐来几句，让她带着秋水，柳婵衣一一答应，只要不让她继续留着，答应什么都行。
可等到真的从院子中出来，瞧着这寺庙，柳婵衣却又不知该去哪里了。
漫无目的的走着，柳婵衣突然瞧见了前方院中的参天巨木，这也是卧佛寺极为出名的梧桐木。
书中有言，凤凰非梧桐木不栖。
这颗长势良好的梧桐木，就有传言说凤凰曾于这停留。
传言不知是真是假，可多数人都信了，为沾些福气，常年有人祈福。
柳婵衣也曾信过。
她抬头看着最高处的那根红绸，眼神溢满了复杂。
纵是过了良久，她也还记得红绸上写着的是。
愿九皇叔与小雅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那时她方才八岁，学会的词不多，唯有这两个记得极为清晰。
在挂红绸时非要太子哥哥给她挂在最高的地方，以为这样梧桐木就能知道她的心愿，就能实现。
以前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了，当时太子哥哥神色复杂，最后还是依了她。
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可笑。
她盯着看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秋水开口道：“小姐可是要写红绸，不如我去找僧人讨要一根？”
“不了。”还不等秋水有所行动，柳婵衣就连忙开口制止。
都是往事了，不必过多计较，过去了就过去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自己以后也不会再同九皇叔有什么交集了。
思及此，柳婵衣长长的舒了口气，抬脚向前走去，“我们走吧。”
等到柳婵衣和柳夫人下山时，已是傍晚了。
“阿母和了悟大师谈了何事，怎会这般久？”柳婵衣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
柳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安抚的摸了下柳婵衣的长发：“都是阿母的错，让小雅久等了，等回去阿母给小雅蒸桂花糕可好？”
“那当然行啦。”柳婵衣当即便展了笑颜。
柳夫人怜惜的看着柳婵衣，即便是这幅孩子心性，放在她的眼里，也是极为可爱的。
自己的孩子是怎样都喜欢，都稀罕的紧。
回想起今日了悟大师的话，柳夫人不禁敛了心中喜悦，正了心神。
不管如何，自己都一定会护住柳婵衣，不会让任何人对她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