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母亲,你想做什么?”
明清旭毫不相让,像一只战斗力十足的鸡老母,霸气的将明檀护在身后。
“好你个明清旭!”
老夫人气的手抖不止,“你们一家子反了天了!我老婆子也用不着你们养活,老二家的,咱们走!”
崔氏刚听见大房要养活老夫人的时候,就差乐出声了,怎么又闹掰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能做活,每天还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着,如今又爱念叨,崔氏心里早就烦透了。
崔氏看着旁边一直默默后退的三房媳妇儿,冷声道:“三弟妹,快扶着老夫人到旁边休息去啊。”
“啊?我?”
刘氏素来是个愚钝的,向来也不得老夫人喜欢。
她还没伸手,老夫人已经不耐烦的自己离开了。
好在外面已经不下雨了,只是风大,随便找出背风的地方就行。
明晓莲看着明檀身后那处干燥又长满杂草的地方,想必休息起来,一定很舒服。
她迟迟不愿离开,越想越不甘心,尤其明檀站在明清旭身后得意的朝她摆鬼脸,气得她肺都要炸了!
“明檀,你这个贱蹄子!你去死吧!”
明晓莲趁着众人不注意,抓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便朝着明檀的脑袋丢了过去。
明檀身形矫健,躲开一块石头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身后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闹什么?是不是想挨鞭子?”
刘亭气愤地冲出来,朝着二房的人扬了好几次鞭子,吓得他们连忙跪地讨饶。
“官爷!手下留情,我们知错了。”
“是啊是啊,我们知错了。”
明晓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二房的人一个比一个狼狈。
都是妇孺,刘亭也懒得再动手,厉声交代了几句,便骂骂咧咧离开了。
连风眠站在明檀身旁,趁着众人不注意,将接在手里的石头狠狠地掷了出去。
“啊!”
明晓莲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腿跌坐在泥水里,她瞪大眼,难以置信的吼道:“明檀,你做什么?”
明檀无辜的摊摊手:“关我什么事?”
掀起裤腿,明晓莲的腿也已经青紫,接下来大半个月只怕走路都不顺畅。
崔氏扶着明晓莲灰头土脸的走开,刚才他们跟大房的人掰扯了许久,最后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
崔氏越想越气,指着旁边的男人道:“你就知道不吭声,看我和莲儿被欺负成这样,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你说说你,怎么能窝囊成这个样子!”
明清阁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有些恼怒道:“谁让你们去招惹大房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显得你们能耐。”
明清阁懒得听她废话,直接绕到旁边安慰那些受惊的小妾们去了。
崔氏气的语无伦次,“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摊上这么一个男人!”
想到方才明檀被明清旭护着的模样,明晓莲气愤道:“算了,他就这副德行,什么事都指望不上!嘶......娘亲,我的腿好疼呀......”
“忍着!”
崔氏没好气,一个人郁闷去了。
从前都是明檀保护别人,万万没想到,今日也做了一回‘弱者’。
明檀看着连风眠清冷的身影,细眉缓缓拢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厚。
旁边的明清旭同样一脸深沉。
阿檀和连风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看他护着阿檀的架势,似乎两人交情不浅,倒不像是刚认识的。
如果明檀能听见自家老父亲的内心独白,一定会大喊一声冤枉。
他们俩真真是一点交情也没有!
经过这通搅和,方才煮的热汤饭也都凉了,明檀骂骂咧咧的再次架起火堆,钱氏安抚好孩子们便赶来一同帮忙。
见明檀十分麻利的挖好土坑,顺手将折成小段的干树枝塞了进去,点了把火,柴火烧的又暖又旺。
“阿檀,这一路幸好有你。”
钱氏瘦弱的肩膀隐在宽大的衣袍内,面容憔悴道:“你年纪小小的,嫂子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本事。”
明檀倒也没有抱怨,淡笑着说:“我生于乡野,回到侯府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些事情早就是做惯了的。”
钱氏叹了口气,“真是苦了你了,没跟我们享多少福,如今反倒连累你。”
明檀摇了摇头,十分乐观,“一家人,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再说了,乡间自由,空气也好,谁说不能享福?我瞧着咱们往后都是好日子。”
一家人听了明檀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钱氏温婉,正应了那句长嫂如母的话,自明檀回到侯府之后,一直是她细心照料着。
因为害怕明檀穿不惯外头买的衣裳,寒冬腊月里,钱氏将自己关在房中一个月,把明檀回到家要穿的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做了出来。
一路上也多亏了钱氏的照料,他们一家人才没出什么乱子。
明檀自小无父无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她心里自然欢喜。
重新热好汤饭,明檀让钱氏先紧着孩子们吃,她自己端了一碗菌菇汤,小心翼翼的走到人群外。
“连风眠。”
明檀朝着那道仿佛游离在人间外的清冷身影喊道:“饿不饿?我给你送来了一碗汤,你趁热喝点吧。”
连风眠转身的时候,眼神暴露了他的惊讶。
只是转瞬即逝。
他信步而来,看着明檀捧在手里的热汤,茫然道:“给我的?”
“不然呢?”
明檀拧着眉,催促道:“快接啊,烫死我了。”
“......”
连风眠接过汤碗,顺势放到了地方,目光却寻着明檀的指尖看去。
小姑娘葱白的指尖,修长纤细,圆润的指甲修的很是好看,只是如今指腹上多了两道浅红的痕迹,他的心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你......”
“你先喝吧,我走了。”
连风眠还没来得及道谢,明檀便一边吹着自己的指尖,一边转身跑走了,眉眼间还透露着一丝懊悔。
连风眠愣了下,随意找了处空地,便端起碗开始享受这碗来之不易的美味。
流放路上,负责押送的差役其实都会准备饭菜,每日两餐,多半就是些菜粥之类的吃食,只是菜也不多,米也不多,有时候还有一股馊味儿,让人食不下咽。
但如果不吃的话,只怕连走到流放之地的力气都没有。
一来二去,不论曾经多么富贵,经过这番磋磨,什么尊贵体面也没有了。
连风眠刚把碗递到唇边,忽然察觉到一道窥探的视线,冷眸缓缓抬起,周遭却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之处。
连风眠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心道:看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