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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事已成烟

  今日莫停留的气氛可谓是奇葩,问如何奇葩,可仔细往下看。

  栈内,人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多,一样的热闹,只是临窗的二位约莫是发生了些事情,两人同桌而坐却不曾说过一句话,也不知因何缘故。

  流年从今晨进得莫停留见他们二人便是如此,于是在一旁细细瞧着他们,这一瞧便瞧至午时,也瞧出了些惹是生非之道,流年在厅堂中央择了高位占据,又开始了她的半吊子说书生涯。

  “却道那二人究竟如何,可有人愿积极发言?”

  那二人说的正是莫停留老板娘和一俊俏男子,也就是酒娘与然若风,今日的话题便同上所言牵扯到了他二人身上。

  就流年这般烂到极致的说书,竟也吸引了大半听客,将她里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可谓是热闹非凡。

  相比较而言,以酒娘然若风为中心,周遭一丈未有人靠近二人,约莫是不想打扰二人罢。

  事实上只要不是眼瞎的,只须仔细一瞧,便可看到这两位一直互相看着对方,不,准确地说是酒娘瞧着然若风不曾动,然若风除却刚开始的一盏茶时间敢直视酒娘外,之后再也不曾看过酒娘。便是这怪异至极的气氛,怕是谁都不愿靠近。

  这边冷戚戚,那边热闹一片,是以奇葩便也奇葩在了此处。

  有人发言,“我猜那小子欠了夫人的钱。”

  “有理!”流年深表赞同。

  又有人道,“他不是几日前救老板娘于险难的吗,难道他起了色心。”

  “深有同感。”流年直点头,不愧是个眼尖的人,一眼就瞧了出来。

  “夫人不会是瞧上了这家伙吧。”

  呃,对于这一点,流年一定敢发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流年欲开口说道,酒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丫头若是无聊,我倒是可以将你师傅叫来,好让你与她叙一叙旧。”

  越说越荒唐了,她要是再不加以制止,指不定会被八卦成什么个德行来。

  开玩笑,流年深以为然,她师傅是个比她还能闹腾的,将她叫来,倒霉的不就是她了么,愈想欲可怖,她匆忙结束了本次的说书会又跑的不见了踪影。

  这边,仍然继续他们的僵持。到最后,还是然若风先开了口:“不曾打一声招呼,便已离开,实是若风之错,望......夫人谅解。”

  “光一句话就想让我谅解,这未免是太简单了些。”酒娘拿起酒壶斟满了自个儿面前的酒杯,而后又将酒壶推置到了然若风面前。

  然若风瞧了眼,未动,酒娘也未曾期奕他会喝,只自己拿起酒杯,饮尽。好茶!

  酒娘再如何猜,也未曾敢料到,然若风竟执起桌上酒壶,倒满面前的酒杯,而后举起,“为先前不告而别之举自罚三杯,若不满意,任凭罚,”仰头一饮而尽,似有大义献身之态,“这壶里......”不是酒?他疑惑地看向她。

  酒娘玩笑似的回望着他,道:“谁告知你这里面是酒的。”反正她可不曾说过。这可实实在在地捉弄了一番然若风,素日不爱喝酒的他今日倒也饮起了酒,嗯,她算是抓到了他的弱处。

  “茶可如何?”她径直为他又添上了一杯,算是化解了之前的不愉快。

  “陇城白茶,自是差不到哪儿去的,甘甜清新,回味无穷......”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人间的白茶和帝君的清茶有的一比,算来,白茶也算是人间的上品茶叶了。

  “你也无须自罚三杯了,这气嘛,我早已消了。”确然,当时怒气哪还是常人能止住的。

  酒娘平息怒气后,才发现这气生的莫名其妙,着实不该发怒,平白气了自个儿好长时间,真是不该,不该啊!

  那回事情之后不过多久,小厮双手递上了一封信,“夫人,公子托小的传达夫人一句话,‘今日不告而别,下回定当赔罪’,另公子还让小的务必把这个交予您。”

  这又是传话,还有写信的,然若风倒是准备的充分。

  信中只言“今日家中有事,故未来得及告别,下回相见定当负荆请罪。”

  相似的话不同的方式,他倒不显得繁琐。罢了罢了,该有的怒气早没了,再看这些真是多余了些。

  然若风又开始教育起她来,“喝酒用酒杯,喝茶就得用茶杯。凡事都有其相对的事物,切不可胡乱搅和......”

  “我就爱将茶倒入酒杯里,你又能如何?”偏生他循规蹈矩惯了,在她这儿哪有这么多事端。

  “我不能如何!”他闷声说道。

  酒娘将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着,她不过喝酒喝惯了,哪还能一时改的来,再说,她素来不喜喝茶,今日只是偶有兴致,烧茶的用具她没有,这酒杯酒壶随处就能拿。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想到另一件事。

  “我的白玉酒杯,这回可带来了?”

  “白玉酒杯?”他思索着,“似是忘在家中了,还望恕罪。”

  “白玉酒杯怎能忘在家中,这可是我的宝贝啊。”她时常戴在身上。

  她酒娘的宝贝不多,统共就那么几件,散魂鞭、白色彼岸花......白色酒杯便是其中一件。

  说起这白玉酒杯,倒颇有一番故事,那本是帝君之物,只因帝君与她打赌,输了便用此物来做赌注。好酒当须有好杯盛,白玉酒杯世间共有三个,天帝、魔君各有一个,这最后一个便是在她这儿,任何好酒倒入这杯中,香甜更甚一分。如此的好宝贝,她怎么能不喜爱。

  上次“邀”她前来时,本就是向他要回酒杯的,结果竟一时思念故人过了头,倒叫她忘了,真是疏忽,疏忽啊。

  “若风不知是夫人的宝贝......”话语中歉意十足。

  “不用多说了,下回相见,你定要记得我的白玉酒杯,切莫忘了,”她断了然若风后头的话,又道了句不着头脑的话,“你可是忘了我叫什么了?”她反问着。

  然若风只道了另一句:“想必夫人家中定有爱酒之人。”他见她喜酒,除却家中有人爱酒,理应也没有其他缘由了。

  “却有爱酒之人,可惜你又不饮酒。”她笑着,酒娘家中本就是卖酒的生意人,爹娘虽开着个酒馆,却也是个痴酒之人,她的名字自然也就来的这么容易。另,她不得不说一句,原本,他也是善品酒之人,他,究竟是哪个“他”呢。

  他不是不懂她的话中之意,他也笑了,头一次地,在她面前。

  酒娘虽有她的规矩,他算是个例外,世人都知她叫酒娘,故,她便不曾在别人面前说过自己的名字,除却故人,他是第一人,她容许他叫她“酒娘”。

  “可愿听个故事?”她望着他的眼道。

  “酒娘的故事必定吸引人。”

  她酒娘的故事自是引人,“我的故事,你能亲耳听到,算是你的福分。”她抿了口白茶,不禁摇了摇头,白茶固然好喝,也只是图个心馋而已,与她的忘忧酒比起来,不如去忘心中该忘事,从此做个忘忧人!

  “十六岁刚及竿那年,她遇上了一名武将,便也是她后来的夫君,两人如胶似漆,情比金坚,是他人眼中的才子佳人。幸福生活两三年,许是老天看不惯,武将因一场意外逝世,她也随之而去。入得地府,因心头情,她迟迟不肯离去,只得徘徊往来路,寻找心中人。地府千年回首,她统共遇到他那么两面,第一面是他的第二世,听说是位皇帝,为了一名女子,与邻国皇帝争斗一生,搞得民不聊生,这下真算报应,不惑之年未到,便踏上了往来路......嗯,故事就先讲到这里,一下子说完就不好玩了。”

  故事道完,酒娘抬起头来,却见然若风正定看着她,她不由笑道:“瞧起来,当真是我的故事吸引人了。”

  “故事......真正是个好故事!”他道这句话时,眼睛却未曾离开她的身上,他确实是被她的故事给带入了,“可不知故事从何而来。”

  “故事是好友讲予我听的,我听罢感觉新鲜,便央求她再讲了一遍。这第二次,我着人将她讲的故事给记了下来。至那后,每每无聊,便就故事再看一遍,每看一遍,新意未减分毫。只有这故事从何而来嘛,我未向她打听过,她也未曾告诉过我。只须故事好听,何须去问故事从何而来呢。”

  然若风听完,冥思中,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酒娘顿感无聊,自顾起身道,“坐了那么长时间,腰酸背痛的恕酒娘不多招呼,请自便。”她垂了捶略发酸的腰。

  行至楼道中部,她又回头忘了然若风一眼,只见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似是她已离开,他还不知,上回是他不辞而别,这回倒换成了她,果真是一种“轮回”。

  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一眼便望见了桌上的“风景”,这张桌子本非是她房间原有的,只因然若风在这上面的“杰作”,她便让人将桌子与她房间的对换了下。

  早已听过当今状元画艺精湛,自她来人间后。未曾想这头一回见面便见识到了其精湛画艺。小小的一杯酒,他就轻易泼在桌上,她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桌子的一角显现一幅“美人醉酒图”,甚是动人。酒娘自然是喜爱,遂趁着酒未干便将它印在桌上。

  触碰到这幅画,手间仍感温热,一种特殊的道不明的感觉,经由指尖流进心田。

  “酒娘啊酒娘,你的骗人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她自嘲着,有时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她说给然若风的谎话,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方才在楼下说予然若风的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呢,或许她要思量思量,收回放在画上的手。她不由地在房中步,直至在窗边停下,望着外头行人来来往往,买叫,卖叫,笑闹声不断......往事果真已成烟云!

  门外有人传话,“夫人,楼下公子让小的告知夫人一句,他先行回去,改日定当将夫人所求之物双手奉还。”

  “我已知晓......”酒娘未动身子,视线仍是瞧向热闹非凡的街道。只见然若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向着她这方向看了过来,恰好与酒娘的视线碰撞,她微微点头,他亦微笑,继而收回视线,转身淹没在人群中。

  “酒娘好雅兴,本君的担心真让姑姑道中,多余了!”

  身后浑厚的戏谑声,酒娘转身,仍不忘行个礼,却被制止,“帝君......”

  “人间不比帝都,多余的礼节能免则免了罢,”帝君微触酒娘的袖角,却又觉尴尬,收回了手,“朋友前来,总不至于就站在这儿?”今日前来本也是一时兴起而已,前些日子,听说酒娘已来人界,他固然生气,酒娘再如何也是他幽冥帝都的生灵,况现如今世道不平,酒娘修为本就不高,自然遇到危险的几率也比较大,姑姑真是糊涂了头,做事也不去思量一二。

  既帝君都如此说了,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反正这儿是人间,他又能如何,总不能将她的莫停留给掀了不成。

  “忘忧酒已备好,喝喝看这人间的忘忧酒与往来路上的有何不同。”不远处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酒壶加一酒杯。

  帝君仅尝一口,便道,“还是往来路上的忘忧酒更忘忧些!”

  她浅笑,点头却不语,认同他的看法。

  一阵寂静,素来她酒娘便与帝君不如何往来,尽管昔日在往来路上开莫停留时有他的撑腰,尽管她刚入得地府时迟迟不愿投胎,到最后还是帝君放她一马,允她在地府再待下去......千年间,每每与之见面,总说不了十句话,大抵是因为他是帝君,她是鬼女,该有的等级还是要有的。故朋友总是比知己差那么一二分,却又比陌生人多了那三四两。

  “可找到他了?”

  莫名的一句话,差点让酒娘没能明白过来,她呢喃着,“我也不知是否找到他,毕竟一千年了,毕竟他已投胎多次,或许样貌再非当日样貌,习性也全无之前的相同,就算在大街上对面相见,我也未必真的能认出来。”

  她又行至窗户边,仍望着喧闹的人流,帝君站在她的身旁,不知他在望些什么。

  她又道:“往事竟真的只能是往事,如过眼云烟,若非当初有过刻苦铭心的爱情,历过痛彻心扉的离去;若非有我这一身素白的丧服作见证;若非有他留予我的散魂鞭伴着我。只怕我真的要以为我与他的过往只是一场梦。”

  “痴情莫过于酒娘,你为何就真不能放下一切,一碗孟婆汤,总好过你的忘忧酒,一切从头开始。什么愁肠事,都忘却,岂不是更好,没有过往事,做个自在人!”

  做个自在人要有多么不容易,曾经也想过,可是却发现终究是放不下,“奈何桥畔,有多少的痴情人。曾亲眼见过,有一女子虽孟婆汤下肚,但奈何桥上仍一步三回头,最终却怕孟婆汤消去她的记忆,纵身跳下奈何桥,落入忘川河,任由河水枯骨折磨。宁可千年噬魂消魄,只为一世将情满。”

  “哎!”帝君叹气一声,“你说你,我又无法将你强制带回。我若非要将你强制带回,你必会反抗,到时定然会闹的人间一团糟,若让有心人知晓,你我处境便会危险。”这便是为何当初他要向她瞒住有关那个凡人的消息,他连同着姑姑也瞒了,却不料,到最后消息还是走漏。忙活一场,却被她们反将一局。

  “那便让我在人界多待上些时日,到时我自会回去。帝君您方才也说过,就算您非要带我回去,我必定会反抗,还是少生些事端为好。”

  温热气流袭遍全身,她摆去他的惊人举动,怒道:“帝君您这是干什么,酒娘不过孤鬼一只,不值得帝君耗费如此大的代价。”

  “一千年的功力,算不得什么大代价。在外还须有自保能力!谁要是敢动我幽冥界人,莫怪本君不客气。”帝君话锋骤转,直指门外。

  饶是酒娘再糊涂,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平静,帝君话刚落,门猛烈晃动着,像是有人想要破门而入,巨大声响,窗户关上,门大开外头却无一人。

  好半天,她头脑才有一丝清明,这,这,这是她被人察觉到了行踪?转头想询问帝君,屋内哪还有帝君的存在,她试着叫着,“帝君......”

  “莫停留我已设下结界,可保你安全。若非大事,万不可擅离莫停留,切记!”

  这!酒娘又是一怔,帝君又何时设下的结界。纵然她现在疑问众多,也无处可询问。算了,何须去想一些莫须有的,她还是做一个可忘忧的酒娘吧!

第三章 往事已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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