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儿比神医还神
王平安换了个端正的姿势坐好。
“成先生，用药需当因人而宜，这点你自是清楚的了。”
成济生默默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我得了热痢疾之后，先请了其他医生来开方子，其实他们的方子和你的大同小异，只不过因为我身子较虚，所以那些方子虽然也有效，却没能及时治好，所以我的热痢疾转成了休息痢。”
成济生皱起眉头，他没听说过这个词。
“休息痢，这是什么说法？”
王平安也皱了皱眉头，这个理论还真不好解释，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可以理解成久病不愈，所以病情变化。”
成济生嗯了声，没再追问，接着往下听。
“成先生你的方子是极好用的，如果我刚一发病就用，那肯定好得快，只不过方子上的剂量得稍减才成，要不然体虚之人哪里受得了。”
关于剂量的问题，成济生就得解释一下了。
“成某原本也有此意，但想前面那些方子太过粗糙，药力不大，所以才没有减量，用以攻伐……”
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他行医半生，如何用药只需别人起个头，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王平安见他明白了，笑了笑：“我都病了一个月了，还攻伐可就不妥了！”
成济生慢慢起身，神情有些恍惚，竟然晃晃悠悠出了卧房，站在院中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王有财看了眼成济生，又看向儿子。
“这就辨证完了？不激烈啊！儿子你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
丁丹若一直陪在旁边，看了两人的表情，小声道：“应该是少爷赢了，老爷你看，成先生都出去了，满脸羞涩……”
“他又不是小姑娘，怎会羞涩，是羞愧！”
王有财立即纠正她。
“嗯嗯，是羞愧，他会不会哭了啊？挺大岁数的人了……”
院子里的伙计见成济生出来，目光呆滞，不免有些担心，上前道：“先生，你怎么啦？”
成济生打了个激灵，不理伙计，转身回屋，冲王平安一鞠到地。
“是成某用错药了，当时你的身子已虚，可我却用了大量硝黄，以至攻伐过度，使你脾胃大伤，不能收摄，而你仿桃花汤加固涩之品，反其道行之，所以一剂见效，病情立时好转，成某受教了！”
说完这个话，他表情有些忐忑，又道：“成某有一事相求，王公子你是从哪本医书上看到的这个方子，此方必挟有案例，可否借成某一观？”
如同嗜酒者见到甘酿，他是真想看看那本医书。
王平安摇了摇头，至少要到宋朝才会有相关医书出现，现在哪有，除非他自己写一本出来。
“我真忘了是哪本书了。”
成济生表情黯然，以为王平安不肯将医书示人，想来也对，能记载这种速效方的医书必定珍贵，哪可能给外人观看。
“是成某唐突了。”
王有财却是心中欢喜，儿子很懂事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的好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外人，上前打了个圆场，带着成济生去客房休息了。
王平安心里挺舒服，又躺下了，丁丹若依然陪着他。
“少爷，你比成神医厉害多了，他还冲你行礼呢，看来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王平安却摇了摇头，“那是他人品好，而且我也不见得比他厉害，术业有专攻，也许他并不擅长治痢疾呢，如果换了别的科目，说不定他手段就高超了。”
丁丹若表示赞同，看向书架，不知少爷看的是哪本书，竟然能让成神医都惦记。
王平安明白小姑娘的心思，“等以后有时间了，我教你识字看书，你也读些医书，说不定以后能成个女神医呢！”
丁丹若小脸红扑扑的，“我一个女子哪能成为神医呢，只是想多学学煎药的方法，以后少爷要是有病了，我好能给你煎药，好生伺候你！”
“难道你还想我以后常生病不成？”
王平安表情严肃起来，吓唬小姑娘。
丁丹若特别不禁吓，一吓唬就要哭，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不，奴婢绝没这个意思！”
“开个玩笑的，你可别哭！”
小童养媳胆子太小了，看来以后这样的玩笑不能再开了。
王平安又道：“好了，天快亮了，去睡吧！”
丁丹若答应一声，吹熄烛火，去外屋睡了。
第二天清早，王有财和杨氏又来看儿子，陪着儿子一起吃早餐，王平安问起了成济生。
杨氏很是不屑，哼了一声。
“昨晚娘不方便出来，气了半宿，今天天一亮，我就去客房了，好生数落了他一顿，这老神棍差点害死我儿，要是不找他说道说道，娘这口气咽不下去。”
“娘这是何苦，我看他医德不错，半夜跑来给我看病，这等人品，值得一交。再说他也不跳大神，算不得神棍。”
杨氏冲他笑了笑，“我儿说好那就算他好，下次再见到他，不数落便是。”
又过了两日，王平安按时服药，病情大好，到得第四日上，痢疾的症装全消，这病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王有财和杨氏自都大喜，打算热闹热闹，这段时间为了儿子的病情，他们心情一直很糟糕，现在终于雨过天晴，非得铺张一番才能让心情好起来。
遍请邻里，大宴宾朋，王家痛痛快快地请了把客，老两口心情舒畅，来赴宴的人心情也很舒畅，王家的宴席好酒好肉管够，平常人家过年都不一定有这吃得好。
席间王有财大吹特吹，什么儿子爱读书，在书里得到绝世好方一张，治好了自己的病，成神医半夜来求药方，却因为医术不够强，儿子怕他学不会绝世好方，所以没传，诸如此类的话说得响亮无比，深为自豪。
杨氏也是如此，而且她再不骂成济生是老神棍，而是满口的成神医叫个不停，以此来抬高儿子，连成神医都甘拜下风了，那她儿子岂不是更神了！
不管他们夫妻怎么吹捧，亲朋好友人人点头，毕竟吃着人家的酒宴呢，总不能不给面子。
但要说相信，还真没几个人相信，他们人人都知道王平安自小身体便弱，称其为病秧子也不为过，就这样的少年还能给自己治病，还比成神医治得好？
这话听听就算了，总不好让人家拿本书出来，说药方真是从书上看到的吧，那多不懂人情世故，以后王家再摆宴席，万一不请自己了，那多亏啊！
王平安并没出来陪客，而是在屋里读书写字，王少爷的记忆给他带来不少便宜，起码一手漂亮的小楷写得亮眼之极，而且不少书他都能背下来，看来以前的王少爷读书还是满用功的，现在记忆都传给他了。
日子平静下来后，杨氏见王平安一日好似一日，便挑了个日子，要带他去宝塔寺还愿。
前些时候杨氏曾去宝塔寺求神保佑，现在王平安病好了，还会自己看书开药方，这要不是被神佛保佑了，那什么算是，当然要去还愿了，给寺中多添些香油钱。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如下次再遇这等事，求神佛不要忘了再保佑儿子，我们王家可是舍得花钱地，香油钱给足了，神佛总不好意思不够意思吧。
王平安虽不信神佛，但却愿意出去转转，来唐朝有段时日了，可却还没见过贞观之治下的繁华，能出去走走，倒也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