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店员清点后,最终吕律到手三十五块二毛五。
看着少,但这年头的钱是真值钱。
要知道,林场伐木工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二十多块三十块不到的工资。
吕律这才几天啊,而且,打的都是些小动物。
想着漫山遍野的山货,吕律忽然觉得,自己回到这深山,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天天吃粥烤肉,总是那点味道,嘴巴也燥得慌。
吕律找人换了些粮票和油票后,在国营商店购买了一些日常所需的高粱米和苞米面、油盐酱醋
又挑选了一些钢丝、绳索和几样摆弄木头的小工具和砂纸后,还给自己买了点炉果淡淡嘴。
他倒也想着大米白面,可是那玩意儿,在这年头是稀罕物
偶尔吃那么一两顿还行,天天吃,他兜里那点寒碜的票子遭不住。
眼看天上云层又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冷风一阵一阵的
他没有在区上过多停留,早早地返回了自己的地窨子。
刚进屋没多久,居然就飘起了小雪。
他赶忙将灶火生起。
天气突然变冷,他随身的衣物不多,比较厚实的也就是当初在北大荒农场后期买的军用棉大衣和狗头帽。
在海城很少用得到这些东西,回去一年,也就是压箱底儿放着,幸好离家的时候,都给带出来了。
少了这东西,天气晴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下雪下雨,在这季节可就难熬了。
山里背阴的地方,冰雪甚至要到五六月份才能完全融化掉。
保暖,是在这山林里生存的头等大事。
幸好地窨子已经建好,不然缩在那仙人柱里,有的是你哆嗦。
一整天的时间,吕律没有外出,而是就穿着大衣,在外面生了堆火,用买来的小工具,掏制一个甑子,平时用来蒸饭用,偶尔蒸馒头包子,也问题不大。
甑子的用材是山上锯来的一段杉木,直径得有四十厘米。
他不是东北人,倒也不需要完全按照这边的生活方式来。
后世见过那么多东西,他怎么方便怎么搞。
反正空闲时间不少,山上各种好木料那么多,自个打造点常用的木制瓢、盆、碗、桶等木制工具,倒也不难。
粗糙点也没事儿,能用就行,一点点积攒呗。
渐渐地,地窨子里各种工具多了起来,开始有了家的样子。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是把杉木段中间的木头掏空,架在火上,利用火焰把表层和内部毛刺烧了一遍,用砂纸打磨成型,再用山上找来山葡萄藤,编织了一道箍箍在甄子中央防止开裂,又用杉木打理出一个甑盖。
傍晚的时候,用芦苇杆和乌拉草连绑带缝地做了个甑底。
蒸饭用的器具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放在锅里,加盐煮上一遍。
不然,以杉木做的甑子,会总有一股子怪味儿。
事情忙完,吕律当即给自己蒸了高粱米饭,放了大酱炖了只野鸡。
就这点东西,明天都够他吃了。
趁着炖东西时天还未黑,吕律钻出地窨子看了一眼,雪花零星飘洒,到了这时节,也下不了多大了。
雪落高山霜落洼,就这点雪,不容易在这山坳草甸上堆积起来。
“嘶……还真是冷啊!”
吕律呼了口气,搓了搓手,正准备回屋,刚想转身,忽然瞥见草甸子上又有几只狍子一痴一站的。
就在这草甸子上,没几天时间,已经看到三次狍子了。
“勾引我……”
他转身回屋,在马灯下,开始摆弄钢丝套子。
没有枪,不然的话,就它们那傻样,很容易就能猎杀。
这号称东北第一神兽的狍子,对于大部分猎人来说,就是送菜的。皮子不值钱,主要是用来吃肉。
不过,对于吕律来说,狍子皮也能被很好的用起来。制成袍子,那可是抵御冬季严寒的好东西。
他虽然没这手艺,但在这山里生活的人,应该有懂的,以后接触到,请人帮忙制作一下就行,大不了花点工钱。
总之,若是弄到狍子,皮剥下来保存好,总有用武之地不会亏。
至于肉,单是一只狍子,就够他吃不少时间。
狍子肉好吃归好吃,可惜,狍子身上就没肥肉,想弄点油都难。
这年头,油金贵啊,也正是肥肉比瘦肉贵的年代。
去区上一趟,吕律都舍不得多买,能省则省吧。
可是,油水不足,吃啥都不扛饿,粮食消耗也跟着大了起来,真是一顿比一顿能吃。
必须想办法搞油!
而在这山里,产油最多的,莫过于野猪和熊了。
但是,这两样大型兽类,即使有枪这样的杀器,也不是轻易能搞到手的。
单就野猪而言,小点的,还能用钢丝绳套给套住,一旦达到三百斤,就连钢丝绳也不够它怎么折腾就能弄断,熊瞎子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野猪油尤其是公猪,那一股子腥燥味实在不容易接受,熊瞎子的油要好得多,可那就不是他现在所能想的。
这点自知之明,吕律还是有的。
急不走。
眼下,还是弄点简单的吧。
回屋弄了个钢丝套,吕律打算早上去安放。
给自己烧了热水烫了脚,他出门准备方便一下就回来睡觉,到了外面,都准备尿了,他忽然又生生止住。
匆忙回屋,取了个木碗出来放在地上,哗啦啦一通放水,装了大半碗,就这么放在外面,
第二天早上,吕律早早地起床,出了地窨子,到外面一看,一碗尿冰已然成型。
今天天气依然阴冷,依旧有着零零散散的雪花飘着。
吕律取了斧头,砍了一捆一米多长的桦树条,然后端着尿冰去了草甸子狍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将木碗中的尿冰捣碎,连碗一起安放在地上,然后在周围插上桦树条,直径差不多在六十厘米的样子,只在狍子迎面来的那一面,留了个宽二十厘米,高六十厘米的缺口。
准备好的钢丝套就布在这缺口上,另一端用斧头在地上打了桩系牢。
这是吕律当时在农场的时候想肉吃,跟人学来的方法。
人的尿有咸味儿,生活在山里的动物,大都需要盐,这对于狍子而言,就是个不错的诱饵。
找寻到这尿冰的狍子,在舔舐的时候,头一抬一低,很容易就会被钢丝套给套住。
以前用这法子,时不时就能弄到一只,比起到处去掐踪下套,碰运气成分更大的做法要好不少,没有枪械,找到了他也追不上,这玩意儿,比猎狗还能跑。
又零散在周围简单布了几个绳套后,吕律回屋,做了早饭,吃过后继续提着斧头弹弓上山。
让他没想到的是,天气在他上山不到两小时后,居然又放晴了。
也正是因此,吕律走得稍远了一些。
就在他翻过两道山梁,在山坡上,忽然听到对面传来阵阵哗啦声。
那是树木被摇晃枝叶碰撞的声音。
他定睛一看,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发出声响的,是一棵粗大的椴木。
一头瘦垮垮的熊瞎子,脚爪抠着树干,空出一只爪子,正在奋力地朝着树干上抓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