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么快?”
许卿宵皱眉,他没想到县衙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果然,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
房门再次被打开。
不过让许卿宵惊讶的是,来人不是县衙官差,而是一群穿着蓝衣官差。
官差胸前,绣着‘南豫’二字。
这是南豫府的官差。
每一个都显得冷峻,产生莫名的压迫。
“许卿宵!”
“奉程大人口谕,抓你前去县衙大牢审讯。”
为首的官差开口,他鹰钩鼻,目光冷冽,右手搭在刀柄上,做出一副随时出手的姿态。
面对这等情况,许卿宵没有反抗。
这群人没有一个低于十品,尤其是为首的官差,至少是九品武者。
自己要是敢出手,估计当场毙命。
所以没有任何挣扎,许卿宵伸出手来。
当下两名官差走出,直接上了刑具。
重十斤的枷锁以及脚锁。
脚锁牵着一颗铁球,至少二十斤重。
若不是入了品,这种刑具加持在身上,别说走路了,坐着都累。
“敢问大人,我犯了何事?要上刑具?”
许卿宵开口询问,毕竟演戏要演全套,刑具都上了,要是沉默不言,不是不问自招?
然而后者没有回答,只是带着许卿宵离开此地。
从许卿宵家中,再到县衙,平日一刻钟便能到,但戴上枷锁,足足花费了三刻钟的时间,许卿宵才来到县衙。
此时此刻。
县衙灯火通明,透过大门依稀可以看到不少官差在内。
不过许卿宵去的不是县衙内,而是直接去大牢。
这区别很大。
在县衙审问,属于没有切确的证据。
而在大牢审问,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证据,要么就是准备严刑逼供,不然不需要去大牢。
一路上许卿宵都表现得有些慌张,不过内心十分冷静。
他知道南豫府派下来的人不会轻而易举放过自己。
只是没想到如此重视自己。
逃犯都不抓,先来审问自己,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南豫府,也轻视了朝廷对异术的重视。
县衙大牢。
入口不是很大,反倒是显得有些矮小简陋,毕竟平安县这种地方没有多少银两可以放在大牢内。
整个大牢内也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很难说得上,脏乱差是基本的,屎尿味也不少。
不过平安县的大牢基本上都是扣押一些小偷小摸,很少会有重犯。
许卿宵戴着枷锁,还有脚锁,已经算得上是重犯了。
故此大牢内两旁关押的犯人,都带着惊讶的目光扫来。
昏暗的大牢,只有简单几盏灯油照亮。
许卿宵跟随着前面的官差一路走进去,很快便来到了审讯之处。
一张凳子,还有一张桌子,以及老旧的刑具,就别无他物。
“程大人,罪犯已经带来。”
鹰钩鼻的官差忽然开口,他抱拳弯腰,朝着无人的地方一拜,恭敬无比道。
下一刻。
一道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在门外等候。”
声音显得有些懒洋洋,但散发出来的威严,却让人莫名心悸。
没有任何废话,扣押许卿宵前来的官差,纷纷倒退离开。
整个审讯之地,就只剩下许卿宵和一个没有露面的程大人了。
“程大人,在下实在不知犯了何罪,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
许卿宵第一时间开口,他在为自己澄清。
这是一个正常犯人的行为举止。
能从南豫府下来的人,绝非是草包,不去抓拿逃犯,而是直接来审讯自己,就足以证明这个人很有手段。
所以许卿宵不希望在这种细节上,被他看穿。
“先不用急着澄清。”
“本官也不是那种颠倒是非黑白之人。”
“你只需回答本官三个问题,若是答的上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与你无关。”
“明白吗?”
黑暗中,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显得懒洋洋,可许卿宵更加警惕和严谨了。
“还请大人提问,属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卿宵显得惶恐道。
“武昌一年,三月三日,丑时三刻,你被朝廷逃犯所伤,中了阴冥寒毒,是与不是?”
对方的声音响起,这是第一个问题。
“是。”
许卿宵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武昌一年,三月四日,未时二刻,你突然出现在案牍库,说在北行山头,见到朝廷逃犯,是与不是?”
对方再次询问道。
“是。”
许卿宵依旧回答。
“同年,同月,同日,待人走后,你被搀扶至案牍库内时,是否窃取异术,自行修炼?”
第三个问题出现。
刹那间,一道人影缓缓走出,出现在油灯之下。
随着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只是肤色很白,白的有些吓人,给人一种极其虚弱的感觉,他戴着一顶乌黑色长帽,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石。
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件蓝绿色的锦衣,腰系蟠龙玉带,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可目光当中,却蕴含着冷酷,这就是程大人。
第三个问题,让许卿宵一怔。
但几乎是一瞬间,许卿宵的回答也响起。
“大人,何为异术?属下听不明白。”
他没有否认,而是用这种方式回答,审讯是一门有讲究的学问。
可以从神色、神态、以及说话方式来判断。
许卿宵早已经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如果直接否认的话,就意味着自己知晓什么是异术,因为对于一个正常差役来说。
异术这种东西,太过于遥远。
只是,许卿宵的回答,并没有让对方打消怀疑。
反倒是引来进一步的询问。
“没有修炼?你体内的寒毒是如何驱散?”
“而你又是如何入品的?”
“许卿宵,我看过你的卷宗档案,你修行武道数十载,也没有入品,甚至说距离入品还相差甚远,一夜入品,你还说你没有修行异术?”
程大人的声音愈发冷冽。
直接指出关键问题。
这一刻,许卿宵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充满着惶恐与不安,先前所准备的所有说辞,他都舍弃了。
“大人,我当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被贼人拍了一掌,就晕死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卿宵原先的说辞,其实就是逃犯修炼金乌淬体术,而后给了自己一掌,至阳之气入体,逼出了阴冥寒毒,而后自己因祸得福,入了品。
可当看到这个程大人之后,许卿宵就明白自己不能这么说。
这个人,并非等闲之辈。
如果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恐怕适得其反。
谎言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可以不断找漏洞,而你要不断的去圆谎,想要弥补一个谎言,就需要另外一个谎言,反反复复几次,你难以自圆其说。
所以不明不白的回答,胜过编造谎言。
“不知道?”
后者忽然收敛气息,面容略显得温和,看向许卿宵道。
“其实你莫要慌张。”
“修炼异术,的确是重罪,但你是因伤修行,情理上可以饶恕,再者我见你气血旺盛,似火焰一般,而你目光有神,无入魔化妖的可能性。”
“你大可直接承认,南豫府也需要你这种人才,毕竟你不过二十岁就已经入品,又修行过异术,未来也有不少好处。”
“我今日找你,也并非是找你麻烦,主要还是追捕凶犯,你修炼的异术,恰好可以克制他,若你能帮本官抓到凶犯,本官升职了,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许卿宵,莫要错过这次机会啊。”
对方的声音响起。
他语气温和,仿佛是肺腑之言,十分诚恳。
但这番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真会上当。
许卿宵两世为人,不说是个老狐狸,但也没这么愚蠢,这种哄骗之言,他一个字都不信。
“大人,属下当真不知异术是何物,也根本没有修行过这种东西,属下真的迷糊。”
“不过,若是大人需要我帮忙,属下也不是不可以承认,只是抓凶犯有些困难。”
许卿宵露出谄笑,继续装糊涂。
“唉。”
然而对方摇了摇头,惨白的面容上,露出失望之色。
他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下一刻,隔壁牢房当中瞬间响起了惨叫之声。
“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许卿宵顿时动容。
因为这声音是赵大夫的。
几乎是一瞬间,许卿宵内心燃起怒意。
这家伙有点狠,也聪明的很。
整件事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赵大夫,只要稍稍盘问一番,就能得知那天赵大夫与自己说过的三个解救之法。
想来陈捕快之前被召过去,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所以这个姓程的第一时间抓来了赵大夫。
但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等自己死不承认时才动手,形成一种压迫感。
让人恐慌。
这审讯手段很高明,但也很卑劣。
一切事情要讲究证据,这个姓程的根本不讲究章法,直接动私刑,不按套路出牌,是个狠人啊。
这一刻,许卿宵满心的愧疚,但他更加明白一点的是。
如果赵大夫说出实情,自己只怕要倒大霉了。
而且赵大夫也要倒大霉。
大魏律法,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十息,许卿宵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刑具,但无论是任何一种刑具都很残酷,他心中愧疚,但更担心赵大夫因刑而言。
“赵大夫。”
“本官只是奉命行事。”
“异术之事,涉嫌太大,本官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
“只要你能说出实情,本官以性命起誓,恕你知情不报之罪。”
“你只是个大夫,医者父母心,本官完全可以理解,绝不会加害于你,甚至还会禀告上头,对你嘉赏。”
“可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可以保证,你走不出这大牢。”
程大人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严问,相反他在攻心,甚至不惜以性命起誓。
这一刻,许卿宵的确有些心悸了。
因为换他是赵大夫,估计已经招出来了。
毕竟自己与赵大夫非亲非故,没必要搭上性命来帮自己。
许卿宵沉默,他不语不言,也努力地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望大人明鉴,饶草民贱命啊。”
赵大夫虚弱无比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乞求道。
“冥顽不灵。”
冰冷无比的声音落下。
刹那间,又是一阵极其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