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04 07:00:01 棒打鲜陈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任真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先去一趟法院。
律所寸土寸金,凭借任真二号的历史战绩,在律所自然是没有独立办公室的。
一张简单的桌子,不算高的隔板,就是任真的办公区域了。
就这条件,每年都还要给律所交五位数的座位费。
就在任真打算出门时,一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手里端着杯子,看样子是要去接水。
“任律师早啊,这么巧。”
“张律师早,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任真拿起手提包,随口敷衍了一句。
大家在一个律所,除非上班蒙着眼走路,否则想见不到都难。
那可是简直不要太巧。
“听说任律师接了个大案子?恭喜啊!要不要帮忙分析分析?”
张大山看样子不是很渴,端着杯子像是要跟任真唠一会。
但任真知道,张大山根本不是真的想帮忙。
作为所里混的最差的执业律师,时不时会有人过来冷嘲热讽几句。
张大山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看笑话罢了。
“大可不必,张律师先学会把袜子穿对了再说吧还是,让实习律师看到还以为咱们所审美独特呢。”
任真拎着包,绕过张大山,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袜子?
张大山愣了一下,低头一看。
由于怕肚子太大裤子会掉,他裤子提的比肚脐还高。
裤腿之下,红绿袜子一左一右,一长一短,相得益彰。
我趣!
张大山连忙把皮带松了松,西裤顿时遮住了脚踝。
什么叫学会穿袜子?
我就是今天走的有点着急,一个不小心!
不会穿袜子总比不会打官司强!
“小李,任真今天接了个什么案子?”
接完水,路过前台,张大山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刚才签委托书听见两句,好像是个刑案。”
前台值班的小李搓着手机,头都不抬。
“刑案?”
张大山停住脚步,一脸嘲讽:“算上实习期,他也连一个刑事案件都没做过,他也配接刑案?”
“我想起来了,那对夫妇好像是前几个月杀夫案那个杀人犯的父母,之前接受过采访。”
旁边坐着的实习生终于想起来那对夫妇为什么眼熟了。
“这案子就算是楼上的盛达都未必会接吧?”
温璇的案子显然之前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张大山也有所耳闻。
而盛达律所,正是那位王律师所在的律所,专做刑事案件,家大业大,在楼上有整整五层办公楼。
“那对夫妇一看就没什么钱,而且这案子根本不可能再有变数,肯定是维持原判,真不知道任律师怎么想的。”
另一名实习生也接了一句。
“穷疯了吧,再不接案子说不定连明年的桌子费都交不上了,饥不择食了呗!”
搓手机的小李给任真定了性。
“那对夫妇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们女儿这个案子,就是法院指定个律师,二审走走过场,根本不会有什么区别。”
“还找律师,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张大山摇摇头,“任真这小子也真是,到时候又丢我们律所的人。”
“我得找时间好好说他几句。”
......
还好H市中院不远,任真在公交上总算没挤太久。
公交上,任真已经跟负责温璇案子的法官打过电话。
虽然是书记员接的,但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很爽快的就应了下来。
毕竟是二审,而且还是死刑案,任谁也不敢马虎对待。
在一楼大厅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任真终于见到了接电话的书记员。
“任真律师是吧?我是张法官的书记员王世阳,跟我来吧。”
这位三十来岁的书记员脚步匆匆,隔着好几米就开口招呼上了。
确认身份之后,王世阳带着任真上了楼梯。
“张法官这会在开会,我先带你去看卷宗,手续都带了吧?”
王世阳一边从兜里掏出门禁卡,一边扭头问任真。
“带了。”
任真点头,从包里拿出律师证和委托书。
仔细检查完毕,带着任真过了门禁,来到一间办公室,王世阳抱来一沓厚厚的卷宗。
“都在这了,那你先看,等会张法官忙完了会过来。”
“麻烦了。”
王世阳来去如风,离开时顺便给任真带上了门。
任真也没有什么废话,点头答应。
很多人到法院办事,总觉得要等很久。
久而久之,就有了工作人员办事拖拉、效率极低的大众印象。
但任真知道并非如此。
或许有些不好的现象确实存在,但这是当下整个审判系统都面临着的现实问题。
案多人少。
大多数法官每天要审好几个案子,并且一个案子从立案到结案,大大小小的事情极多,根本不是开庭那一天能解决的问题。
更多的工作都是在庭下完成的。
连带着书记员每天也是忙得脚不着地。
所以有时候往办公室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语气不是很好。
但那未必就是不耐烦,而是累。
身累,心更累。
......
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过去。
任真放下最后一摞证据,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时,门开了。
来者衬衫加西裤的标准穿搭,神色间止不住的疲惫。
任真连忙站了起来。
“温璇的律师是吧?”
张黎夏摆摆手示意任真坐下,“我是张黎夏,不知道任律师有什么想跟我沟通的?”
和张黎夏面对面坐下,任真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法官。
“您觉得,温璇该死吗?”
嗯?
张黎夏眉头微蹙:“我不要我觉得,温璇犯了错误,法律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是吗?
任真暗暗摇了摇头。
“那我暂时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其他的,还是要等我去见过温璇再说。”
任真站起身,向张黎夏伸出了手:“谢谢您!还要麻烦您帮我复印一些卷宗。”
张黎夏有些茫然的握住了任真的手。
他知道对方谢的是看卷宗这件事情,谢谢是正常的礼貌用语。
但这律师,就不打算跟我沟通一下案情,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哪怕让我改变那么一丢丢的想法呢?
而且他还没去见过被告人?
这家伙不会是打算走个过场吧?
殊不知,任真这次来真的就只是为了看卷宗,至于法官的想法?
能了解一下是最好。
但这位张法官刚才的话已经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虽然没有什么瑕疵或是倾向,任真却也猜出了他的大概想法。
那就是,张黎夏认为,一审的判决并无不当。
那就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
应有的惩罚?
任真可不这么认为。